你看我可爱吗?

【冰秋/微七九/九&垣亲情向】《两个清静峰峰主的日常》(8)

温酒祭风尘:

银尾狐:



倚鹤寒鸦:







沈九冷然跟眼前状若疯癫的少年对视。
















洛冰河的瞳孔赤红如旭日,空洞明亮,又如一面镜子。倒映着沈九的脸孔——和沈垣一模一样的、沈清秋的脸。
















他神思恍惚,仍认得那是他的师尊,自年少时便仰慕又变为爱慕的人。
















他被漠北点破了血统,仿佛将滚烫的水银灌进脑子里,炽烈的温度烧得他眼前一片火烫。
















混混沌沌中,又恢复了一点意识,洛冰河小心翼翼地走上前,好像信徒触碰他的神明似得,指尖都颤抖。他的眼底蕴着一腔热泪,像个被遗弃的小奶狗:“师尊,师尊……?”
















他的姿态那样胆怯可怜,像六年前思念亡母钻到沈垣怀里的小孩,哀声低泣就要沈垣陪伴他睡去。可自他的额头,见此延伸出无数诡谲纹路,明明灭灭,狰狞更似恶鬼。
















现在恶鬼可怜巴巴地想要拽老师的衣角,怪诞的像一幕滑稽戏。
















如果是沈垣,此刻定会走上前安抚他。沈九心想。
















可此刻站在眼前的是沈九,他冷冷地避过了,拂开他的手,连衣角都不让他碰,好像他是个脏东西,沾上就叫他嫌恶万分。
















洛冰河没有几分清明,仍发觉他的厌弃,顿时更加惶恐不安,颤声唤道:“师尊?……”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沈九面上不显,心思转得飞快。
















眼下是仙盟大会,四方聚集。如果暴露一个天魔血系,只要显现在别人眼前,瞬间就会成为半个修真界的焦点。将洛冰河交出去,赶巧四大派都在现场,随便弄个四派连审,一个仙魔不两立的名头,就能要洛冰河的命。
















而且仙盟大会还出了事故,有人将魔物引进了会场,造成年轻一辈的死伤惨重。引导好这股舆论势头,杀了洛冰河再简单不过。但魔物是不是洛冰河引进来的?就凭他有天魔血统,不是也是。
















这个罪名一扣,沈垣那边也有交代。
















——险些将无数大小门派的优秀弟子残杀殆尽的魔族孽障,沈垣还要保吗?
















以沈垣又蠢又软弱,目光还无比短浅的性子,肯定要跟他说什么:冰河不是这样的人。
















洛冰河不是这样的人还是什么样的人?不知廉耻,狼子野心,对授业之师心生觊觎,下作至极。
















奈何沈垣看不出来,沈九亦不打算挑明。他是只软塌塌的兔子,垂着一双长耳啃草,偶尔叫两声,还觉得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吃着草。
















关于他这爱徒的桩桩件件,沈九都不会掰开揉碎地跟他讲,随他自己困惑万端,琢磨品味。若脑子转不过弯来对沈九心生怨怼,那就任他埋怨去。沈九不多言,他从不在意旁人目光。
















九哥对他仁至义尽,他沈垣还想如何?左右不过一个魔族孽障。
















沈九漠然应了洛冰河:“我不是你师尊。”
















洛冰河如遭雷击,骤然清醒,却仿佛活着落入了地狱。他的身形晃了晃,抬头看着沈九,一双少年的眼睛如深潭,澄澈深邃,揉进了一池洒然星光。他嗫嚅着想说什么,无外乎辩解,沈九懒得听,抢在他之前说:“住口。”
















“可是……可是,师尊你说过……”洛冰河妄图后退,可背后便是万丈深渊,脚底仿佛踩着岩浆,惊人的炽热温度裹挟着死物的哀嚎向上翻滚,灼烧洛冰河的脚踝和脊梁。
















那是沈垣说过。他说这话的时候沈九就躺在一面墙之后,听的腮帮子发酸。沈垣错以为他睡着了,说起话来大言不惭,讲大道理沈九都替他脸红,实际上他自己还不是靠沈九护着。
















沈九不能想沈垣,一想便不由回忆起多年来沈垣对洛冰河的温柔以待,越想越是恨。洛冰河不提还好,一提就像一桶油浇在火炭上,瞬间就烧的沈九脑子里一片滚烫。
















他袖风一展,瞬间修雅剑出了鞘,锋利剑尖抵着洛冰河的喉咙,将眼前绝望的少年逼退,他压抑着不知来处的怒气和怨恨,沉声道:“我不曾跟魔族孽障说过什么。”
















洛冰河眼眶发红,声音干涩:“可是……师尊你说过的。”
















他说过又如何?
















今时不除你,等着日后看你引诱沈垣铸下大错,到时再来懊悔?
















“魔气如此深厚,修习魔族术法多年了吧?”沈九平静和他对视,“连你师尊都瞒着,洛冰河,你这孽障,很好。”
















洛冰河似是哑口无言,被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看着,片刻后膝盖一曲,竟是跪在沈九面前。沈九不扶他,任他跪,只是修雅剑随之下移,然后微微侧过,以剑刃贴着洛冰河颈侧。
















他还想再说,沈九却前倾身子,叫洛冰河抬头,片刻后竟是笑了:“你这罔顾人伦、大逆不道、欺师灭祖的家伙,真以为我不懂你那点龌龊心思?”
















言罢他收了剑,转而一掌击在洛冰河心口上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就在洛冰河坠下深渊时,清静峰上犹在病中昏沉欲睡的沈垣,忽的听见一声几分熟悉的轻响,随机是不带感情起伏的系统音:
















【本次充能已完毕,休眠状态已停用,启用标准模式。】
















【恭喜!贵方“沈清秋”及时完成任务“传奇开启:深渊之上的仇恨与反目,洛冰河的坠落与新生”。奖励主角爽度10000,休眠时累计爽度正在计算中。】
















【正在安装更新包,欢迎贵方使用新版系统1.1.2】
















沈垣一下就清醒了,他从床上做起来,叫了一声:“哥!”
















可没人回应他,竹舍中空空荡荡,晚风裹挟着远方的花香,星光澄澈如一盅清酒。丝绒般柔软的天幕里,偶尔飘来竹叶摩挲的飒飒风音,他披衣下了床,目光所及之处,唯有黛色青山,一轮皎洁明月高悬,几绰流云如精致的蕾丝缀在洒然月光里。
















忽的一阵寒风吹过,遥远的竹音重又响起。花朵蓬草如麦浪渐次倒伏,像岁月的锋刃,一往无回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无间深渊燃烧的烈火和硫磺扑面而来,血色的光影交错摇晃,衬得沈九狰狞如鬼魅。炽烈的温度让他的眼底片刻混沌,忽而复了清明,他觉得眼前景象如此熟悉,叫他无端想起更多,正是他火烧了秋家时。
















沈九看着自己举起的手掌,充愣了一会儿。他本想直接杀了洛冰河,只在出剑时起了一瞬怜悯。
















那一刻他没想洛冰河的命,他盼洛冰河去死盼了许多年。他想的是还在病中的沈垣,若他知道爱徒折在仙盟大会里,不知会如何伤心。只一个刹那的关切,就让他反手收剑用掌,反倒留了那畜生一线生机。
















他以为自己不会在意这些,果然离开秋家太久。
















……真是妇人之仁。算了……他也算是用沈垣的名头跟他说话,但凡洛冰河活下来后还有一丝廉耻,都不会再来找他。若他真还来纠缠,大不了修雅伺候。
















沈九在深渊之前矗立片刻,忽而瞥见散落在地上的几段长剑碎片,正是那柄正阳。当年洛冰河从万剑锋上拔出它时,沈垣暗自欣喜又高兴,偏偏知道他不喜洛冰河,在他前面强装平淡。可沈九看过多少人,也懒于撕他一张面皮,只自顾自撇嘴,说他是个傻子。
















……不知他会如何伤心。
















他停了一会儿,蹲下身子慢慢捡拾正阳碎片,准备包好了带回去。毕竟还是沈垣的徒弟,总要给他交代,剑断人亡也正好让他死心。
















走神时突然指尖一痛,叫沈九皱了眉头。是破碎的剑刃划开手指,留下一道小而浅的伤口,殷红的血珠沁出来,顺着手指低落,融化在被大量魔气污染的土地里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此次仙盟大会成了历年上死伤最惨重的一次。
















最令人叹惋莫过于榜首清静峰峰首爱徒,为掩护一众师兄弟撤退不幸身死。一代少年天骄,就此陨落在魔族手里,如何不让人心痛。
















传闻沈清秋痛失爱徒,心伤不已。有清静峰弟子看见师尊半日立于竹林间,失魂落魄。待师尊走后再看,一方小小孤坟立在幽篁里,碑上无字,仅有几朵雪白的花朵摇曳,苍翠的碧色似水墨,一笔笔绵延无常。
















流言如风,在偌大江湖上叵测的转了几转,传于俗人之口,只做笑谈。又过了半月,终于失了热气,像一颗石子落进深潭里,几丝涟漪都转作平静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那日沈九参加大会回来,将一个布包扔进沈垣怀里。
















随着正阳碎片而来的,还有洛冰河的死讯:魔族孽障私放魔族进入仙盟大会,造成重大伤亡。迫于苍穹山的名声,已将洛冰河就地正法,对外宣称混乱时折在魔族手里。
















沈垣即使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,还明白剧情怎么发展。可听到沈九一番鬼扯,还是摸着已经支离破碎的正阳,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:九哥,你能不能认真骗我……
















扯呢,无间深渊之前的洛冰河就是个咩咩叫的绵羊,估计思想觉悟比沈九还高,怎么可能干得出引诱魔物伤人这种事来!
















但他不能说,只能憋着,好久才吐出一句:冰河不是这种人。
















他说这话时沈九正靠在窗边喝茶,话音刚落他似乎是翻了个白眼,但仔细看去,高雅的清静峰主并未露出这般不端庄的神色,沈垣只当自己看错,兀自对着手里的断剑长吁短叹,心塞太平洋。
















沈九还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!……好吧这个比喻不太对。
















自己辛辛苦苦刷了六年多的好感,被沈九一巴掌从亲近拍到仇恨。他好不容易把命运这东西掰到正道上去,眼看着就要打出谁都没死的大团圆结局,结果一天不看着沈九就给他打歪了!
















……好吧他也不能恨是吧,毕竟这个任务时必须由“沈清秋”执行的,系统苏醒时他还顺口问了,如果自己没把他踹下去咋办?系统告诉他那就直接把他送回原世界。所以他们俩都能算沈清秋,即使那时是沈垣站在深渊上面,也要把男主聚聚兼关门弟子踹到深渊里头。
















这就是命运,没得辩。
















现在脏活累活都由沈九做了,还间接救了他的命,自己还能抱怨啥?
















横竖还有五年多,大不了到时候带着沈九亡命天涯。俗话说兄弟齐心其利……呃,自己对沈九好像是个米虫兼拖后腿的,这个先不算。
















沈垣总觉得自己几年后面对彻底黑化之后的洛冰河,差不多应该是这样: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沈垣觉得问题不大。
















沈垣A了上去。
















沈垣打出了GG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……所以说还是要靠着沈九护。可原著里洛冰河撕沈九的手脚跟撕纸似得,只怕到时候沈九还真不顶什么用!至于黑的六亲不认的冰哥还认不认自己的师徒感情,沈垣掐指一算,感觉有点不靠谱,血海深仇哪有那么容易罢休,他真不会迁怒自己顺道把自己一并撕了吗?
















沈垣越想越觉得心塞,越想越觉得无望。沈九踹人踹的爽,自己还要想法子给他擦屁股。
















也许是他的表情太难过,沈九突然间也有点良心不安。后者低微叹了一声,走过来摸摸他的头,表情像在摸自家的傻狗:“没了徒弟,再收便是。”
















沈垣还在发烧,意识昏沉,实在没力气反驳他,只能有气无力地躺回床上,脸埋在枕头里。
















可记忆中仍是那身形修长的少年,身着一尘不染的白衣,背靠瓦蓝如洗的青空。发冠戴得端正,睫毛纤长,被烟雨和书卷气浸得透彻的少年剑客,温润好似一块美玉被湿淋淋的握在手中。
















别想了,有什么用。再见面就是血仇,他要杀沈九,那只能死磕到底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温冷的风吹拂鬓角的发,隐约夹杂着熟悉的竹香,花影婆娑,细碎的光屑晃动。沈垣朦胧之间仿佛醒着,又仿佛沉在秋日平静的深潭中。眼前一幕幕记忆的老旧剪影,全是那温如初阳如白桦的少年。
















人非草木孰能无情。养了六年的孩子折在深渊里,再也回不来,回来的也不是那个温柔的洛冰河。即便沈垣熟谙剧情,也无法不难过。
















别想了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心病伤身,加上受凉,沈垣病的更厉害了。
















与此同时,苍穹山十二峰峰首开了个短会,一共到齐了十一个人,只有清静峰峰主没来。
















看人都到了,岳清源咳了一声,道:“诸位最近,有没有觉得清秋师弟变了许多?”
















众人彼此对视,交换了一下眼神。还是齐清萋先说:“是不是爱徒没了,刺激太大?”
















尚清华心道扯淡。沈清秋把洛冰河踹到深渊下头去时他可围观了全程,不见沈清秋有什么特别痛苦悲伤的表情,反倒是踹完了还差点笑出声。
















虽然六年来洛冰河成了清静峰首徒,剧情像脱缰的野马一路狂奔,歪得实在厉害,但好在大事上还是没偏差。
















不然他这个看过剧本势力还咋安心地活。
















柳清歌没说话,抱着乘鸾坐在一旁,提到沈清秋脸色就有些不好看。众人知道沈清秋这段日子性情大变,连跟柳清歌说话都阴阳怪气的,柳清歌吃了一肚子暗气又寻不到理由,心情正不好,连带着百战峰弟子挨揍次数都变多了。
















万剑锋峰主当久了技术宅,不太清楚情况:“传闻大会之后,沈师兄就失魂落魄的。”
















“岂止,感觉他心情一直不好。说话……总是很怪。”
















“上次柳师兄去清静峰他都不给好脸色,以前可不是这样。”
















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了好一会儿,最后齐清萋嘶了一声:“会不会是刺激大了,然后他想起来了?”
















峰主们面面相觑,同时想起六年前沈清秋也是这样性情大变过,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。然而既不是夺舍也没有鬼气,好像跟邪法也无关。加上沈清秋转了性子之后更温软好说话,除了岳清源忧心忡忡,其他人倒是乐见其成。
















当年他们也像这样秘密开过一个短会,得出结论是清静峰主可能失忆了,然后就散会各回各家去了。
















难不成真的是这样,刺激太大,以前失忆的部分想起来了?
















众人越想越纠结,得不出什么结论服众,只好匆匆散会。会后木清芳还没走几步出门,就被岳清源拦住了,两人谁都没说话,彼此交换了延伸,木清芳拿起药箱,心照不宣的和岳清源结伴往清静峰去,刚到山脚下,好几个人已经在等着他们了。
















柳清歌木清芳尚清华齐清萋岳清源,齐活了。
















五个人谁都没开口,气氛实在诡异又滑稽。尤其是中间夹着一个尚清华,他本不想来,但沈清秋的爱徒过世时,他是唯二的目击者。
















好吧也不算目击,就是恰巧被魔族揍昏在现场,然后被沈清秋像提垃圾一样一脸嫌弃的顺手打包带回来而已。柳清歌想着尚清华也许误打误撞知道点沈清秋的心结,就半强迫的把他也带着了。
















尚清华不想掺和男主大大跟他师尊的爱恨情仇,无奈形式比人强,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。
















众人埋头上山,半路上正撞见沈清秋的大徒弟明帆,明帆赶路匆匆忙忙,一头是汗。一见到跟在几人身后的木清芳,登时喜笑颜开,上来给几位峰主行礼:“木师叔来的正巧,师尊刚要我去请您上清静峰。”
















木清芳是个老好人,温声问道:“沈师兄这几日身体可好?”
















明帆暗自嘀咕说怎么不好。上早课因为几个弟子迟到把人家说哭,没背典籍的通通罚抄十遍起步,好的不能再好了,但是嘴上还是要留点话头:“师尊近日心情有些差。”
















话说到这,几人都没追问。再问就是揭人疮疤。
















至于为什么心情差,当然是因为爱徒身陨。
















几人在万般诡谲的沉默中上了山,到了清静峰竹舍,一眼便看见沈清秋站在门前,身如修竹。浅色瞳孔倒映着青灰的天,树影摇曳,破碎精致。天幕垂落,水波荡漾,一池细碎宁静的微光,低沉的虫鸣与桨声。
















他又变回了那个刚继承峰主职位的沈清秋。舍了穿了几年的简单衣物,从头到脚全是考究和繁复,环佩叮当,样样不落。
















“木师弟来了,进来吧。”沈九没有多余的惊讶,眼神平淡。
















岳清源还没进门,就闻见了空气中逸散的药味,忍不住问:“清秋师弟,你病了?”
















“不是我。”沈九回应。
















他连茶都没倒,径自引着几人进了门,进了竹舍内室,床幔层叠,隐隐有一道人影趴在床上。沈九引着木清芳坐下,然后轻飘飘的掀开了床帘,露出里面病得神智昏沉的人来。
















众人如遭雷击。
















唯有沈九老神在在,对几人脸上不约而同的见了鬼的神色视而不见,许久,露出个似是而非的浅淡笑意:“劳烦木师弟了。”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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